无论是《透明的红萝卜》、《丰乳肥臀》、《红高粱家族》还是今天要谈论的这部《檀香刑》,莫言先生的作品中无不流淌着生命意识,这不仅仅是“酒神精神”或“红高粱精神”,而是一种独特的“味道”,是对小说人物本身的原真感受,一种鲜活的生命意识。而这种生命意识在《檀香刑》中则表现出一种原始的野性。
这是一种追求自由的原野精神,一种来自大自然的顽强的生命意识,眉娘就是通过对这种自由奔放的生命形式的追求,进一步赞美了那蕴涵其中的野性强悍的生命力。
孙眉娘是野性生命意识的典型代表,她是爱与性的化身,一直奉行的是无怨无悔、敢爱敢恨的情爱哲学,她的爱情就像野玫瑰般高昂不可遏制的生命激情,尽管她自知自己是“一个戏子的女儿,一个屠户的老婆,一个大脚的女人。你是卑土,人家是高天;你是野狗,人家是麒麟。”身份低微的她自认为配不上钱大人,但爱一个人是不受控制的,为此得了很重的相思病,神*颠倒的她甚至听信了神婆的话,做出了许多愚昧荒诞的行为。但是也许只有向钱大人吐露思念和爱慕的衷曲,才能停止她那无休止的想念,经过一番内心的斗争,她终于鼓起了勇气走进了日思夜想的县衙,与她的心上人羽化成仙。但在爱情长跑的道路上,她一路曲折坎坷,以至于发出过“俺爱你爱得没脸皮,为了你俺不顾廉耻;俺没有志气,没有出息;俺管不住自己的腿,更管不住自己的心。为了你俺刀山敢上火海敢闯,哪里还在乎人家飞短流长”的爱情宣言。为了摆脱那令人痛苦又让人黯然欣喜的单相思,为了追求自己的爱,为了与她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羽化成仙”,她不顾一切艰难险阻,为此她忍受着冷嘲热讽,甚至她舍弃了尊严,她那无怨无悔的付出,暂放出了一种原始的野性美,她是任情任性的民间生命文化之子,也是这种无拘无束的自然环境为眉娘的野性的生命意识提供了一个更为广阔的空间。也是身份低微,从小混迹戏班,被当作男孩养,使她与闺中女子的性格和行为举止大相径庭,造就了天然去雕饰的孙眉娘。
眉娘之所以会做出的这些蔑视和挑战男权社会和封建伦理纲常的一举一动,是靠一股来自于“野性”生命意识的力量,使她走出了自己的生存困境,把她变成了一个富有抵抗精神的女性。她无视尘世的禁忌,在封建社会,相对男性而言,女性的生存困境更为狭窄,因为女性在当时的社会地位低下,她们是男性的附属品,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也因此使广大女性深受*害,然而孙眉娘却能成为这样社会里的反派人物,莫言在《檀香刑》中写到“俺家里有一个忠厚老实能挡风遮雨的丈夫,外边有一个既有权又有势、既多情又多趣的相好;想酒就喝酒,想肉就吃肉;敢哭敢笑敢浪敢闹,谁也不能把俺怎么着。这就是福!”
她完全无视所谓的三纲五常,更不会去理睬那约束女性的三从四德,只要是她孙眉娘想干的,什么事都敢干,她敢于在残酷的时代里建造迷荡的天国,并且能倚赖粗鄙而放荡不羁的形象成为了封建社会集体沉默的女性群体中的极其典型的反叛代表,甚至在追求钱大人时做出了许多荒诞的行为,但她也没有觉得背叛自己的丈夫应该愧疚,更没有因有悖伦理道德而羞愧万分,其实这是出于一种本性,她只是在单纯的争取自己的幸福,如果不这样做,甚至会比死还难受。其实这是一种来自大自然的野性,使她顽强的生存下去,坦然面对人们在背后或人前讥讽、揶揄她与钱丁的私情,做到我行我素,可以堪称当时封建社会下女性个性解放和人格独立的先驱者。而她的所作所为无非是为了享受爱情给予的美好,为了享受活着带来的乐趣,这是一种生命的超越。她的身上散发着个性的光辉,她那豪放坦荡、任情任性的生活方式无处不在体现着,也是这种无拘无束的生命形态,洋溢着生命的野性精神,敲响了生命独立的最强音。